你的位置:首页 >> 理论学习与思想教育 >> 正文
测幸福感来考量社会发展程度
●今天,上海已进入经济、社会和文化全面发展的快车道,如何拒绝以病态的人换取健康经济的短视与偏颇,做到一切以人为本,以人的幸福为旨归,更需要人们认真的思考
●●本世纪开始,由于经济发展向服务业等第三产业转向,用过去的指标衡量,上海的发展可能不会像以往一样,一直在一个显眼的高位上运行,但这是上海要跻身国际一流城市必须经过的门槛。正如经济学家所指出的,服务性城市的发展在功能形成之初的一段时期内可能不利于GDP的增长,但一旦其功能形成后,却能创造出更高的增加价值,比起具体的利润产出,这个价值是评价上海发展更适合的尺度
随着科学发展观的确立,今天的中国人开始普遍关注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问题。因此,除GDP和人均可支配收入等传统指标依然备受关注外,国民快乐总值与幸福指数等非刚性因素也开始进入人们考量的视野。
说起来,与“人文发展指数”一样,“国民幸福指数”在上个世纪就已经是发达国家用以检视社会发展的重要指标,以“国民快乐总值”(GNH)衡量国家成功与否的理念,也早已深入到一般民众的心中,以至在那里,有包括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在内的众多学者积极倡导“幸福革命”,并尝试用不同方式对此做出测算与统计。
或以为,幸福是人因自身需求得到满足而产生的一种积极的情绪体验,要将一种体验落实为可验证的数据大有难度,也难称允当。但尽管如此,引入这一评价指标所具有的意义仍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在当今中国,为了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更有许多的社会成本和人性的成本非数字可以概尽,此时检视经济增长中人的幸福程度,尤能促使我们反思过往的发展模式,走向真正健康的成长。
譬如,为什么今天生活越来越好,但据盖洛普的调查显示,中国人的幸福感在过去10年先升后降,并不与经济的发展同步?而世界卫生组织2004年的调查,更指出中国的抑郁症患者在去年已超出两成,并有小幅飙升的迹象。再看看我们的中、小学生,有幸福感的不到80%;依照心理学的“U”型原理,处在曲线底部的成年人就更不用说了,压力大和人际关系紧张,使得他们当中超过五成的人在人力资源网“工作幸福指数”调查中直承自己不幸福。本来,科学研究最能带给人纯粹的快乐,此所以拉美特利将“有研究兴味的人”视为幸福的同义词。可如今从职称评聘到项目评审,太多不合理的指标与参数的挤压,已使学者疲于奔命,根本无法保持盎然的工作兴味,没有畏避厌嫌的情绪已属难得,要求其“通过研究使精神摆脱妄念与虚荣”自然就殊少可能了。
至于由物质与精神失衡造成的人的幸福感的寡淡与缺失就更为严重了。有些人为了物的享受不惜出卖尊严;有的人受制于利的诱惑不惜破坏生态。由于热衷于欲望的伸张,在生活中追求裂帛撕扇的快意,黄金宴与女体盛式的摆阔便出现了。如此酒色迷人,财气昏人,终于使一些人迷失在辛苦的打拼之后,既不知道幸福还有物质以外的意义,并由此去践行取不伤靡用之有方的古训;又不知道如何在欲望与操守的颉颃中为生活设置意义,由此对放逐了精神的物欲有深深的戒惕和根源性的质疑。由于边际效应递减规律的作用,物质增加造成的幸福感,其边际产出在越过临界点后,终于没能带给他们更多幸福的感觉,反倒是虚浮以长,真气日镵,以致连原本拥有的幸福也与之渐行渐远。
此外,如生存环境的日益严峻,声光物的严重污染,几使人所托庇的自然空间变得面目日非。人的生活质量已受影响,诗意的栖居就更谈不上了。遥望星空,俯察地幔,正是因为大自然宽大的包容,才使人不胜孺慕。当对自然的践踏涉目皆是,颠簸世路的人们也就难以在其怀抱中求得心的悠然,这也使得当代人幸福感的缺失变得更加触目与严重。
凡此种种,使我们警醒反省,并不禁重温先哲关于“一切人类努力的伟大目标在于获得幸福”的教训。放眼全球化时代,经济的发展从很大程度上说,早已从物品经济、商品经济走向服务经济和体验经济。作为从需求角度对知识经济所作的解读,体验经济更关注的是人而不是物。人们体验受教育的快乐,远离尘嚣的自由的快乐,还有流连博物馆歌剧院的审美的快乐,实际上都是在体验幸福带给自己的快乐。与这种体验指数相比,GDP不能不说,只是一个与工业化时代相对应的初级指标。它不讲社会成本、增长代价、资源的合理使用、社会的公平分配。它似乎衡量了一切,却没有衡量我们活着的意义,更忽略了一个社会精神的价值和内在的安详,所以从根本上说,它不足以给人的生活带来真正优质的提升。一段时期以来,西方学者每每用“汗水理论”来解释亚洲经济的发展,还指中国人勤劳但不致富,致富却不幸福。撇去其中的偏见,我们真该认真地反思一下,我们是不是犯了那种把起点当成终点的错误了。
今天,上海已进入经济、社会和文化全面发展的快车道。如何拒绝以病态的人换取健康经济的短视与偏颇,做到一切以人为本,以人的幸福为旨归,是一个和谐社会和一个善治的政府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本世纪开始,由于经济发展向服务业等第三产业转向,用过去的指标衡量,上海的发展可能不会像以往一样,一直在一个显眼的高位上运行,但这是上海要跻身国际一流城市必须经过的门槛。正如经济学家所指出的,服务性城市的发展在功能形成之初的一段时期内可能不利于GDP的增长,但一旦其功能形成后,却能创造出更高的增加价值。那种对道德的崇奉,对文化的喜好,对浪漫的体验,对创造的求索,总而言之,对人自身的肯定和幸福感的追求,就是这部分增加的价值。我们要在这里特别指出,比起具体的利润产出,这个价值是评价上海发展更适合的尺度。(作者为复旦大学教授、上海市高校都市E文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